相同的话语也在他对4个儿女及孙辈的教育中得到应证。他们中,有的在美国做医生,有的在国内研究所担任领导,有的子承父业继续做教师,还有的成为检察官。“爸爸对我最大的影响,是两个词,就是认真和实在,对我们做什么工作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我们做得怎么样。”儿子吴全说道。
“与学生为伴,以实验为乐”
“无论测量、分析都要亲自动手做实验……第一手资料都不知道还怎么去指导学生呢?”
“与学生在一起是我最大的乐趣,这也许就是所说的‘教学相长’吧。”
先生喜欢烧菜,直到95岁还在自己“买汰烧”。吴老的秘书王卫江记得,他经常自己“炒个鸡蛋什么的,还做得蛮有意思。”唐颐说,那是吴先生“为了锻炼动手能力的活动,他就怕自己手抖得过分了做不了试验。”
做化学的吴先生对蔬菜里的农药也“上心”。余爱水回忆起先生买菜的往事,直说先生在生活上“天真”。九十多岁的人,总找同一个人买菜,卖菜人也善良,即便先生去晚了,也总把菜给他留着。有一次他问起缘由,先生答:第一次买菜的时候那个人告诉我,我这个菜是没有施过农药的。余爱水信口回应,那家伙骗你,现在哪有菜没有施过农药、没有施过肥啊。先生转而乐呵呵地答,反正吃了这么多年也没事儿,就相信他了。
不光对菜进行“实验”,吴老甚至将自己作为“研究对象”。长期以来,他养成了每天自己测量记录血压、体温的习惯,直到去年春节后中风才停止。他记得比护士还勤快,以至医生更愿意看他的记录而不是护士的。
然而他一生投入最多的还是他的化学实验。他曾给学生作学术报告,将化学家和实验的关系比作“鱼和水”。他说,“化学是一门实验性很强的科学,实验对化学非常重要,如果你不做实验结果从哪里来呢,所以无论测量、分析都要亲自动手做实验。我们化学系要懂得搞科学理论还应懂得搞技术,我们不能忽略动手能力,再好的结果都是用手做出来的。”他看不惯如今老师忙着搞项目跑经费、实验全部交由学生操作汇报的现状,坚持老师要亲自动手,“第一手资料都不知道还怎么去指导学生呢?”
几十年来,吴先生总有在实验室搭个床的习惯,晚上实验做晚了就不回家在实验室内小憩。这最初源于1955年他负责筹建的我国高校第一个电化学实验室。当时的实验室四周全由屏蔽电子干扰的铜丝网包裹,连门都是特殊材料制作,加上经费条件有限等因素,实验室面积很小,人呆在里面时间长了很不舒服。可吴浩青高兴得不得了,珍惜得不得了。他说,“物资本来就匮乏,国家能给我们这样的优惠、这样的支持,很不容易了。”由于当时实验设备还不具备可自动记录数据的功能,他专门买了个闹钟放在床边,半夜闹铃一响,就赶紧起床摸到实验室去记数据。
把床安在实验室的吴先生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他还在实验室外种下了几株月季花,吴先生说:“这花开得好看,养起来也不难”。花花草草正是他生活中的一大爱好,住处外的公共院子里,吴先生也种了一株香樟树。他喜爱将花草种在院子中,而不种在自己家里,“花花草草就是要养好了给大家看的,我一个人看又没有意思。”
至于科研试验,吴先生也常说,不能一个人看了算。空间电源研究所高级顾问李国欣说,吴先生的学生都知道,对于学生发表的文章,先生除了要求实验必须可重复并且保留所有实验数据以外,他还会逐个认证他们的实验。只有通过认证,文章才能去投稿,而非他想法和思路的文章一律不许署他的名。
吴先生爱护实验室里的一切仪器和材料。有些学生不小心将试管用坏了,他就不高兴,厉声教育道:爱护实验室就是爱护国家财产。余爱水95年出国后还接到老师的来信,询问实验室里某个钢瓶去了哪里,直到直到钢瓶的下落为止。
先生终生从教,房子与家具几十年未变,优秀学生却不断涌现。他培养了近五十名硕士、博士和博士后,其中不少人已是教授、总工程师、研究所所长、系主任,更有三位已成为中科院院士。他曾不无感慨地说道,“这对一个老师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吴浩青先生生前对年青一代的学生有十六字的劝学箴言:“学无止境,永不自满,严谨治学、求真创新。”他以往还常引用一句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而今,他的事业、他的品性,确在学生们的生命里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