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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吴浩青:我舍不得离开(2)

发布时间:  浏览: 次  作者:欧爱铎

从浙大龙泉分校到湖南蓝田师范,从上海沪江大学到复旦大学,抗战的颠沛流离已然翻过。1952年院系调整的波涛刚刚退潮,时年38岁的他身任复旦大学化学系副教授,迎来最好的时光。3年后,复旦开始招收研究生,科研复兴。吴浩青着手开展的第一项研究课题“钢在海水里的腐蚀”后来刊载在《化学学报》第一期第一篇。这是当时化学系的一大骄傲,吴浩青也感念:“那是我们在困苦环境中奋斗的结晶啊。”这一年,他还为筹建化学实验室而奔波。市政府拨款给他买仪器,特殊材料也由国家支持,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吴浩青对此感动不已。

1957年,我国高校第一个电化学实验室在他的努力下建成,成为我国电化学研究和培养人才的基地。同年,43岁的他升任化学系教授兼系主任,并加入中国共产党。直到他91岁高龄时,仍不忘勉励大学生党员,“入党不但是要求我们上进,还是要求我们对社会担起更多的责任。我们应该作为国家建设的参与者,入党后我们更应该处处为国家着想,就像我们以前为了国家而搞锑的研究一样。”

锑是我国四大丰产元素之一,研究和开发却长期无人问津。1957年,正在研究双电层结构的吴浩青着手测量锑的零电势,并开始系统研究锑的电化学性质,促进了锑的开发利用。吴浩青和他的合作者根据锑电极对有机中性分子的吸附特征,利用微分电容—电势曲线,确定了锑的零电荷电势为0.19±0.02伏,推翻了此前苏联3位著名学者公布的不同数据。1963年该结果发表于《化学学报》上,得到了世界的公认,并载入国际电化学专著。

“我们这一切都是为国家来考虑,希望能将它运用于生产。当时我们还做了很多其他有关国民经济和国防建设的研究,即使有些是无名无利的我们也毫不犹豫的承担下来。只要是国家急需的科研项目,我们都会毫无保留、全力以赴。”吴浩青回忆道。

这其中就包括“氟硅酸的电导率与百分浓度的关系”的课题。60年代,上海长宁蓄电池厂研制储备电池,委托吴浩青进行研究。他毫不犹豫地承担起这一无名无利的任务,亲自动手、夜以继日,终于在短时间内完成,他提供的最高电导率溶液在储备电池生产上沿用至今。70、80年代中,新宇电源研究所的“海水电池”、国家“768”工程项目数字地倾仪传感器、飞行平台电导液,都是先生的科研结晶。文革中,面对实验室被破坏、国外封锁保密相关资料的不利条件,凭借深厚的基础理论知识和多年研究电化学的丰富经验,先生一次次突破困难。

80年代,先生已是古稀之年。他又投入到锂电池的研究中。他提出了锂离子电池的嵌入反应机理,受到国内外电化学界关注,发表论文60余篇,获国家发明专利4项。我们如今使用的手机电池正得益于此。1987年,先生凭借着高度的科学敏锐性开始锂离子电池的锡基材料负极材料的研究,比同领域日本学者在Science上发表的文章早了十年。理论研究成果经整理作为《电化学动力学》的著作的一部分,于1998年由高等教育出版社与德国Springer-Verlag出版社联合出版。学界部分人誉吴老为“锂电池之父”,他却表示,全世界探索锂的不止他一个,愧不敢受。

先生科研工作不跟风,总是脚踏实地,坚持自己的发展方向,尤其是锂电池的研究方向。她晚年尤其关注新型的锂电池体系-薄膜锂电池和锂空气电池。

生病期间学生去看他,他还不断询问着科研的进展和实验室的建设,同时希望能够把科研成果产业化,造福社会。三年多前,他还投入大量精力,筹建了复旦-金马-大恒特种电源研发中心,并任中心主任。

59.8分与“C”的重修

“几十年来,我对学生一直严格要求,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真正关爱学生,才能让他们成才。”

“既要有很强的动手能力,又要有扎实的基础,更要有远大的志向。否则就不配做学问。”

在学生们记忆中,吴老师清苦、朴素,平时穿的就是“两三套衣服,基本上不大换”,“穿得最多的是一件黄夹克”,他站着上课,从不喝水,就这样坚持两堂课。

他的课言简意赅、通俗易懂,有学生评价他的讲课风格:“包容了优雅的风格和节奏,描述了科学世界中人类所面临的所中复杂问题,详尽而奥妙。”他声音洪亮,思路清晰,尤其一手好字锻造了学生们交口称赞的的吴式板书。

吴浩青不仅将自己的备课笔记整理得清晰详尽,每回开课时,头一堂课他就要求学生务必做好笔记。庄继华曾上过吴先生执教的统计热力学课。两周以后,吴浩青把学生们的笔记收齐了,逐字细看。大至公式推演犯了错误,小到“被”字右边一竖没有出头,吴先生都会一一修改。

吴老的弟子、复旦大学化学系教授余爱水至今记得,自己90年到吴先生门下读博士,有一门电极过程动力学课,一个平时成绩不错的同学期末考试考得并不好,拿了一个C。后来这位同学申请出国,恳请先生修正一下分数,先生斩钉截铁地说肯定不行,但也给予机会,要求他重考一次再考虑评判分数。现在,这位学生仍然在美国从事尖端的化学研究。

复旦大学化学系退休教授江志裕也是吴老的学生,他向记者证实,2006年时,吴浩青对于招收的研究生,仍实行着“考C就要重修”的铁律。C并非不及格,但在要求严格的先生眼中,考C就是不过关,必须重念。而更广为传颂的事例是,他曾打出过59.8分的成绩,学生将考卷拿回仔细研究,发现给分丝毫不差。

吴浩青尤其重视数理基础,甚至专门请了数学老师给自己的博士生补课,并且不占自己的课时。复旦化学系教授范康年对此同样印象深刻,“他经常会来跟我们讨论,诸如针对不同阶段的各届学生,教学应该上哪些课……他甚至会把数学应该上什么,物理应该上什么,有多少学时,都安排得很仔细。过了一段时间,他还会了解执行情况和实际教学的效果。”

余爱水回忆先师,动容地说:“先生对学生的要求非常严格,既要我们有很强的动手能力,又要有扎实的基础,更要有远大的志向。他说,否则就不配做学问。”

在他印象中,就有两名学生被先生劝退。他直接找学生谈话,了解志趣、分析未来发展,最终将其劝退。此后还推荐他们去其他大学任教。他的态度是,“每个人有不同的志向和爱好,我不要求我的学生都从事科研工作,我希望他们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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